王海萍故居杂草丛生。本版图片均由记者陈元才摄
海南省党史办在长达1年时间里,对全省革命遗址进行了深度调查:所采集到的全省501处革命遗址和97处其他遗址中,保存状况较差和损毁无迹的多达373处,比例高达6成以上!
500余处革命遗址,见证了琼崖峥嵘风云,传承了琼崖革命23年红旗不倒的佳话,然而作为珍贵的党史资源和文化遗存,海南的革命遗址却“处境不佳”。保护不力问题出在哪里?体制不畅?资金不足?显然,原因是多方面的。
但是,部分革命遗址的新探索,也为我们重塑红色品牌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新的样本,如六连岭“突围”、母瑞山“再造”、便文村的红色“吃苦游”……用红色吸引人,借绿色留住人,将红色旅游和生态旅游捆绑整合,不失为一条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的好路子。
保护不力是缘何
关于革命遗址“处境不佳”的状况,曾一度引起了我省民政、文物及地方政府的重视。近几年来,我省有关部门和一些市县安排过资金对损毁严重的重要革命遗址实施保护性抢救,然而效果不佳,原因何在?
需要资金和政策支持
“要不到钱”何谈管护?
海南地处亚热带地区,高温多雨,气候条件本身就不是很利于对各类遗址的保护。“目前我省在普查基础上,下达了对一部分遗址的抢修任务,我们也奔走呼吁各级地方政府优先安排一定的资金用于损毁严重的革命遗址保护,希望重要的遗址得到一定的修复。”吴淑贞说。
除了气候条件带来的修复难度,更重要的是资金投入问题。尽管“要不要得到钱”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省党史办调研组在起草报告中仍建议建立全省统一的革命遗址保护基金。“田独死难矿工遗址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无人理会;杨善集故居只有靠其后人亲属帮管;陵水县农民协会旧址已被当地小商贩挤占;而著名的琼崖一大会址外部通道也被商贩们占据……这些都需要有省级层面的政策和资金扶持,革命遗址的保护条件方能得到改善。”调研报告指出。
多头管理权属混杂
“该归谁管,该谁管我”?
“革命遗址管理的权属不明,是造成当前保护不力的又一大原因。”吴淑贞认为。调研组调查发现,在革命遗址保护方上,因为权属和管理机构的不明晰,使得大量革命遗址始终处于一种“该归谁管,该谁管我”的混沌状态。
省党史办党史二处处长赖永生说,从全省来看,目前革命遗址分属于民政、文物、地方市县政府等多头管理。比如,中共琼崖一大旧址、李硕勋纪念园等文保单位直接隶属于文物部门;云龙改编旧址、解放海南战役决战胜利纪念碑等则属于民政部门,而像王文儒烈士纪念碑等则归属其所在地的乡镇和村委会管理,每个革命遗址的管理机构和单位各有不同,给保护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导致筹措保护资金的渠道和方式各不相同,革命遗址在保护中很难“一碗水端平”。
红绿各行其道缺乏融合
不彼此借力怎能双赢?
实际上,尽管地处南海一隅,但海南岛上有很多独树一帜、令人引以自豪的革命事件和革命志士。吴淑贞认为,一些设想中完全可以与旅游相融合的元素如“孤岛奋战”、“23年红旗不倒”等历史事件,多年来由于对革命遗址保护、维修以及宣传利用做得不够,缺少了具有震撼力、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精品设计,那么也就没有能力吸引到足够的社会力量和社会资金,注入到革命遗址的保护中来。
“革命遗址没能与当前甚为红火的海南绿色生态旅游实现融合,是遗址保护中的一大遗憾。”调研组认为。此次党史办调查,以2012年的景区统计为基数发现,我省依托革命遗址而建设的A级以上旅游景点仅有28个,而其中能够达到4A级旅游景区的更是只有12个,占遗址总数的比例仅为0.02%。红色遗址保护与绿色旅游开发多是“分立并行”,远没有达到相互融合的程度。“随着时间的流失,那段峥嵘岁月会渐行渐远。如果作为这段历史载体的革命遗址日渐湮没于乡野,他们所承载的历史、所蕴含的精神也将更鲜为人知。”吴淑贞说。
以红带绿向未来
破解革命遗址保护的尴尬处境,万宁、定安及琼中等地新一轮革命遗址保护的探索已悄然开启,有政府层面的规划,有社会力量的介入,这些将给遗址保护工作者们一些启示。
六连岭“突围”
红色遗址与翠峰美景相融,建六连岭红色旅游区
在万宁,六连岭逶迤腾浪,古有“连峰耸翠”的美名,是万州八景之一。而六连岭烈士纪念碑则早在1980年代就被确定为全国革命烈士纪念建筑保护单位,六连岭革命烈士陵园也于2009年被划进“国”字行列,成为第四批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
红色革命遗址怎样与翠峰美景相融?万宁市委常委卓林梅说,万宁启动的六连岭红色旅游区总体规划(2012-2030)就是“红”与“绿”相融的探索性尝试。“六连岭本身山色和水色皆有,过去,这些红色旅游景点和村落农田景观,没有人来规划和梳理,资源质量参差不齐。然而,这一群山起伏之地,如果能够将山景和水景结合,加上热带植被的衬托,我们完全可以借助六连岭红色旅游资源,打造成为完整而系统的红色旅游景点。”
在着手规划前,万宁慎重地将六连岭革命遗址周边旅游元素进行了一次全面评估。评估报告中称,六连岭完全可借当前万宁大旅游为背景,以100公里层圈的游客作为立足点,拉动以中青年游客为主题的度假式旅游。
卓林梅说,经过细致研讨,万宁确定以“山海湖一体化”旅游发展导向为契机,以红色文化为灵魂,以绿色生态为躯干,以蓝色水域为血液,以发展红色旅游观光、红色文化体验、旅游度假产业为龙头,建设六连岭国际红色旅游度假区切实可行!
目前,六连岭红色旅游区的规划已经开始稳步推进,红军村、红色文化广场、老区风情体验区、红色文化浮雕墙……一系列与红色革命遗址有关的文化元素都在景区内得以延伸开来。
母瑞山“再造”
融绿色旅游资源,建母瑞山红色旅游景区
同样以政府层面大力推进红色革命遗址多样保护的还有定安县,母瑞山红色旅游景区建设是该县今年在旅游业上强势推进的项目。
在集中呈现“武装斗争23年红旗不倒”的红色革命圣地母瑞山,其革命根据地纪念园周边区域散落着13处琼崖革命遗址。
珍惜这样一处珍贵的革命历史文化遗产,定安高起点地利用红色资源,编制母瑞山红色旅游景区总体规划和母瑞山核心区详细性规划,以打造海南省(母瑞山)廉政教育基地为基础,提出了母瑞山核心区红色基础设施项目建设方案。
记者翻开规划方案看到,定安在母瑞山现有纪念馆基础上,建设“红军驿站”,并新建母瑞山乡村文化展示馆,修复马鞍岭公园、粮食仓库、三大机关、军械厂、红军礼堂、红军医院等历史遗迹,同时利用滨溪景观,打造“红军街”。
马鞍山阻击战是母瑞山军民反击国民党围剿的一场十分惨烈的战斗,定安将利用周围丰富的绿色资源,打造马鞍山森林公园。
便文村红色“吃苦游”
社会力量参与,当地百姓入股,串起民俗和革命元素
在推进革命遗址与旅游结合的开发思路上,旅游企业的“嗅觉”无疑是更为灵敏的。在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什运乡便文村,社会力量和资金的注入,让这个黎族革命老村焕发出勃勃生机,也成为“红”与“绿”的资源得到深度融合的又一典型例证。
便文村既是琼崖纵队司令部旧址,也是琼崖纵队首次代表大会的召开地。两年前,曾在白沙罗帅村成功参与整村改造、一手建出天涯驿站的企业负责人廖勇峰初到便文,脑海里便有了借助革命遗址打造红色旅游线路的“特别设计”。
两年后,装在他脑子里的框架终于搭成了现实的样板。
便文村党支部书记王业才带着记者到村里设计一新的遗址文化广场、革命博物馆转了一圈,指着一排排改造后的土坯房感叹不已。原来,按照设计,老旧的土坯房并没有被推倒用来建宾馆酒店,而是被廖勇峰和他的设计团队购买下来,进行了仿旧如旧的修复,旧址直接改造成“老部队营房”。他在吸引游客上有着特殊的理念:要做一次“吃苦游”的尝试。
房子还是那50多间老房子,但房内进行了星级化的改造。还是睡小被子,电灯被换成了马灯,到村里的路也不打算设计成平坦的汽车线路,游客只能爬5公里的山路走到便文村,但这种独特性还是让探访而来的游客耳目一新,发出惊叹:原来革命遗址的旅游可以这样做!
廖勇峰迄今已投入了700余万元的前期资金,对于革命遗址的旅游开发,他让村集体也参与入股,让黎族老百姓围绕自家门前的旅游项目参与就业,将原有民俗的、革命文化的元素串联起来,目的不仅是挽救红色遗址,也让当地农民从旅游中致富。
革命遗址被湮没
琼崖独立纵队总部住所旧址:
电线缠绕已成危房
“对南丰镇这处琼崖独立纵队总部住所旧址的保护性修缮的呼吁,我们从10年前就已开始。”儋州市委史志办主任杜建心对这处老遗址的关心程度多年不减,痛心之余倍感遗憾的是,呼声多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儋州市南丰镇南路43-44号,一座单薄的临街老骑楼式建筑残破不堪,建筑的檐角也被电线四向拉扯着,乍一看来与周边新建起的楼房样式迥异,看残旧的程度很难想象,这里竟是1945年见证了日军投降后盟军战俘交接的现场。
镇上82岁老阿婆罗亚满见证过这座房子的历史,“最早是地主家产,后来被征用做革命办公室,小时候常看到一些革命人士进出这房子,忙忙碌碌。”
这所“岌岌可危”的老建筑,正是中共琼崖特委与琼崖独立纵队总部驻所的旧址。1945年9月,太平洋战区美军司令部派出的盟军代表正是在这里,与琼纵司令冯白驹会面,双方就琼崖独立纵队解救出来的盟军战俘接收问题达成协议,随后将27名盟军人员在此移交。
“这座老宅子在解放后也几易其手,现在少有人看管,就靠街坊们帮忙看护着,成了危房。”隔壁住户陈子唐说。
椰子寨战斗遗址:
找不到任何遗址标记
打响武装反击反动派第一枪、树立琼崖革命武装斗争第一面红旗的椰子寨战斗,是琼崖革命的一面旗帜。
在琼海市嘉积镇,记者走进这处遗址所在地青砖老街时,一幅历史的画面就此展开:1927年,琼崖特委决定攻打敌人重要据点——椰子寨,以夺取嘉积,再将革命向全岛扩展。王文明率领部队冒雨强渡万泉河,从椰子寨东门渡口登岸,向青砖老街敌人炮楼发起进攻,成功占领椰子寨,杨善集带领部队随后与之在青砖老街胜利会合……
椰子寨战斗遗址,早在1989年就确定为琼海县文物保护单位,然而在遗址处记者见到,老街依然存在,而遗址标记却荡然无存。在离老街不远的万泉河登岸渡口,如今,这里的村民在铺了水泥板的老渡口前洗洗涮涮,日子如常,却再找不到有关战斗遗址的任何痕迹。
革命志士王海萍故居:
建设中断杂草丛生
在海口市秀英区长流镇堂善村,王海萍烈士的侄子王陛钺一直守护着村里几近破败的王海萍故居。
提到王海萍烈士,就会回想到其参加的1925年上海五卅运动。王海萍是堂善村人,海南本土走出去的知名革命志士。“我们多年来向海口市民政部门申请恳求修缮故居,然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故居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王陛钺为此难过。
10月23日,记者来到堂善村,在距离村口500米左右的王海萍纪念碑前,海口市民政部门派来的施工队正在用挖掘机平整周边的土地。
据民政部门在现场的一位曾姓负责人介绍,其实早在1995年,海口市政府就向省民政厅申报修建王海萍烈士纪念碑。当时,长流镇委还为此成立了烈士纪念园筹委会,发动社会力量捐款,在堂善村边划出10多亩土地作为烈士纪念园用地,然而,由于种种原因,纪念园建设中断,这么多年来,周围早已杂草丛生。
110多处战斗遗址:
多已荡然无存
“我们调查发现,海南革命遗址中涉及到的110多处战斗遗址,损毁尤为严重,绝大多数不仅损坏,而且很多都已荡然无存,历史遗迹在无声地消失。”省党史办宣教处调研员吴淑贞介绍,调查走访中发现,乐东九所镇九所村北部的“九所战场旧址”,如今大部分建筑物消失,在现场唯一能看到一座二层旧式小楼,墙上布满弹孔,但小楼破败不堪,无人问津,更不敢想象,这里曾是1949年琼崖纵队为配合解放军渡海作战发起岛西战役的重要战场。
目前在我省,还有部分革命遗址处于“危机状态”,一些遗址在风雨中飘摇,也有的因为公路建设、农田水利改造以及城镇化改造等原因,原遗址逐步消失了。在党史办普查采集到了全省598处遗址中,保存状况较差和损毁无迹的高达373处,大多数处于“自生自灭”状态,占到了总数的6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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